反转的裁决与频现的“三杀”：特朗普关税乱象正重新定义权力与财富？

美国国际贸易法院。视觉中国 资料图(tú) 5月28日，美国国际贸易法院(fǎyuàn)裁定禁止执行特朗普政府多个关税行政令。彭博社称，这项裁决是特朗普政府本届任期(rènqī)内遭遇的最大(zuìdà)司法挫折之一。特朗普政府在裁决发布几分钟后就提起了(le)上诉。一天(yītiān)后，联邦巡回上诉法院批准了特朗普政府的请求，暂时中止国际贸易法院禁止执行美政府多个关税行政令的裁决。 在这两天的迅速反转(fǎnzhuǎn)之间，金融市场曾短暂提振，但美元依旧低迷，政策(zhèngcè)博弈加剧市场动荡，市场异动频现，预示金融格局深刻调整。 4月2日，特朗普在其所谓的(de)“解放日”大幅加征关税，覆盖面广泛，包括钢铁、铝制品、电子产品(diànzichǎnpǐn)及农产品等，旨在保护美国本土产业并减少贸易逆差。然而，该政策迅速引发全球市场剧烈震荡，股市暴跌(bàodiē)，美元汇率波动剧烈，全球供应链受到重创。多个国家对此表示强烈不满，指责美国单边主义破坏全球贸易秩序。中国、欧盟、加拿大等主要经济体纷纷发表声明，批评关税政策违背世贸组织（WTO）规则(guīzé)。部分国家，如英国、日本、墨西哥(mòxīgē)和印度，为避免进一步经济损失，迫于压力与美国展开紧急贸易谈判，寻求豁免(huòmiǎn)或(huò)妥协方案(fāngàn)。 与此同时，美国国内反应两极分化。美国制造业和农业部分利益集团表示支持，认为关税将(jiāng)刺激本土生产；而科技、零售等行业则警告(jǐnggào)，成本上升将推高消费品(xiāofèipǐn)价格(jiàgé)，重创消费者信心。经济学家(jīngjìxuéjiā)预测，若关税战持续升级，可能导致全球经济增长放缓，甚至引发新一轮经济衰退。 5月(yuè)28日，美国国际(guójì)贸易法院(fǎyuàn)做出裁定，特朗普总统依据1977年《国际紧急经济(jīngjì)权力法》对全球贸易伙伴施加的高额关税违法，理由是该法律未授予总统无限关税征收权。而针对汽车及配件(pèijiàn)征收的25%和对钢铝产品征收的25%关税不受(shòu)此次判决影响，因为这两项不是以1977年《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》名义征收。这一裁决重创特朗普贸易政策，暂时中止大部分关税措施，短期内提振美国金融市场，10年期国债收益率回落，但美元(měiyuán)指数未能重现强势。 国际贸易法院(fǎyuàn)的裁决对特朗普政府(zhèngfǔ)来说是一个挫折，但未能(wèinéng)改变特朗普继续(jìxù)加征高额关税的执念。当天特朗普政府即对国际贸易法院裁定表示强烈反对，并向联邦巡回上诉法院提起(tíqǐ)上诉。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5月(yuè)29日做出裁决，同意了特朗普政府提出的暂缓执行国际贸易法院裁定“特朗普关税非法”的请求，上诉法院审理案件期间特朗普政府加征的关税继续有效。 从美国司法(sīfǎ)和政策实践看，如果(rúguǒ)上诉法院不批准暂缓执行的提案，特朗普(tèlǎngpǔ)政府可能还会向最高法院寻求紧急暂缓执行。在继续上诉的同时，特朗普政府援引其他法律，如《1974年贸易法(màoyìfǎ)》第(dì)122条款等继续推进贸易议程，继续寻求改写所谓有利于美国的全球贸易规则。 站在(zài)市场角度，关税政策的朝令夕改与(yǔ)机构间的激烈复杂博弈绝非利好，只会加剧经济金融不稳定性。关税政策不确定性与市场波动的叠加持续侵蚀投资者信心，促使(cùshǐ)全球资本重新审视美国市场的避险属性，加速(jiāsù)市场向多元化演变。 自2025年以来(yǐlái)，尤其是特朗普宣布大规模加征对等(děng)关税以来，美国市场频现股市、债市、美元(měiyuán)同步暴跌的(de)罕见“三杀”现象，震动全球投资者。作为全球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，美国市场的动荡不仅关乎国内，更暴露其金融体系的结构性脆弱，美元作为全球主导(zhǔdǎo)货币的地位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。 股市、债市、美元同步暴跌的“三杀”现象在(zài)美国(měiguó)资本市场较为罕见，这是因为经济力量(lìliàng)的复杂相互作用以及这些资产类别的内在多样性。股市、债券和美元的驱动因素各异，通常对宏观经济条件的反应不(bù)同：股市反映企业盈利和投资者情绪；债券价格对利率预期和通胀(tōngzhàng)敏感；美元汇率受全球(quánqiú)需求、贸易动态和货币政策影响。要同时发生暴跌，需有单一且严重的冲击，如灾难性的地缘政治事件(shìjiàn)、系统性金融危机或对美国机构(jīgòu)信心的突然崩溃，否则难以使多个市场运行轨迹一致。历史数据(lìshǐshùjù)表明，它们往往不同步波动，债券通常在股市下跌时充当避险资产，或在全球不确定性中美元走强。因此(yīncǐ)，这些市场的结构和行为差异使得“三杀”在正常甚至压力条件下成为(chéngwéi)统计上的罕见现象。 然而，2025年的(de)频繁“三杀”暴露(bàolù)了(le)美国金融体系的结构性脆弱。评级公司穆迪于2025年5月16日将(jiāng)美国主权信用评级下调至Aa1，理由是对36.2万亿美元国家债务的担忧，加之特朗普减税法案可能导致3.8万亿美元的债务扩张，侵蚀(qīnshí)了市场信心。特朗普的铁杆(tiěgǎn)盟友马斯克在5月27日采访中也罕见地公开批评(gōngkāipīpíng)特朗普2025财年税收与支出法案，指其高额国防预算和税收减免政策削弱了政府效率部（DOGE）削减赤字的努力。全球投资者也正重新(chóngxīn)评估美国财政的可持续性，对美国资产的信心有所动摇。 上述“三杀”现象远非一次性冲击(chōngjī)，多个市场的同步、反复下跌(xiàdiē)已成为投资者的噩梦。 2024年秋季，美国经济相对(xiāngduì)于其(qí)他主要经济体的强劲表现推动美元价值飙升(biāoshēng)近10%，通胀逐渐回落至美联储约(yuē)2%的目标，劳动力市场表现稳健，美国似乎巩固了其作为国际投资避险港的地位。然而，自2025年特朗普重返白宫以来，其激进的政策在国内外投资者中(zhōng)引发了广泛的不确定性与忧虑情绪。 4月2日的“解放日”关税扰乱了(le)全球贸易，搅动了金融市场。尽管(jǐnguǎn)白宫已暂停或降低了部分最初高得离谱的关税，但损害已不可逆转。关税引发(yǐnfā)的国际贸易不确定性重创了美国经济(jīngjì)增长前景，迫使美联储可能不得不考虑在2025年晚些时候(wǎnxiēshíhòu)降息以支撑经济，这导致美元价值跌回2024年9月的水平，抹去了此前10%的涨幅。 特朗普的政策不仅引发市场动荡，还动摇了美元作为全球避险资产的历史地位。在过去二十年中，每逢经济或金融动荡，全球投资者通常(tōngcháng)涌向美国国债，因其被视为最安全的资产，受益于美国经济的稳定性和国债市场的高(gāo)流动性和规模。这种需求通常推高国债价格，降低(jiàngdī)收益率，使美国政府和家庭能够(nénggòu)以较(yǐjiào)低成本借款，同时支撑美元汇率。 然而，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导致情况发生逆转。投资者对(duì)美国资产的信心下降，传统上被视为避险资产的美国国债和美元正失去(shīqù)吸引力，转而青睐(qīnglài)日本国债、黄金和中国资产等非美元资产，人民币汇率走强。 瑞银集团亚洲财富管理联席主管罗艾美（Amy Lo）在5月彭博社“新声”（New Voices）活动(huódòng)上表示，瑞银集团的(de)富裕客户正越来越多地(duōdì)从(cóng)传统上备受青睐的美元资产转向黄金(huángjīn)、加密货币和中国资产。2025年5月26日，现货黄金价格一度飙升至每盎司3300美元，比特币期货短暂(duǎnzàn)触及11万美元，新兴市场资产也逐渐成为替代选择。 与此同时，美国长期利率飙升，尤其是作为汽车(qìchē)、抵押贷款和商业贷款(shāngyèdàikuǎn)基准的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的上涨，反映出市场对(duì)通胀上升的预期。美元(měiyuán)相对于其他货币的价值也出现下跌，这在过去美国金融市场动荡期间很少(hěnshǎo)发生。Eurizon SLJ Capital首席执行官Stephen Jen表示(biǎoshì)，从囤积美元资产到质疑“美国例外(lìwài)论”的转变，可能导致全球市场出现2.5万亿美元甚至更多的美元暴跌。 特朗普的(de)经济政策、对美联储独立性的攻击以及对美国法治的破坏，不仅(bùjǐn)危及美元在(zài)外汇市场的强势地位，还威胁到支撑美元长期主导地位的制度(zhìdù)框架。2025年5月23日，特朗普再次威胁对欧盟征收(zhēngshōu)50%的全面关税，并(bìng)(bìng)威胁苹果公司如不将iPhone制造迁回美国，将对其(qí)征收25%的关税，这一举动进一步加剧了投资者对新一轮关税战的担忧。特朗普还向美联储施压要求降息，并暗示可能任命更多(duō)顺从的高级官员，削弱美联储的自主权。这种对美联储独立性的直接攻击，将严重削弱该机构维持低通胀和失业率的能力，而这是外国投资者信任美元长期价值的基础。 全球投资者对美国资产前景看淡(kàndàn)，迫使他们重新思考财富保护策略。黄金(huángjīn)、比特币、稳定币、实物资产代币化等资产的(de)吸引力增强(zēngqiáng)。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(guójìhuòbìjījīnzǔzhī)COFER数据，2020年至2024年，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份额从59.0%下降至57.8%，下降约1.2个(gè)百分点，平均每年约0.24个百分点。这种缓慢下降反映了储备多元化的趋势。 “三杀”现象短期内(duǎnqīnèi)可能使市场持续(chíxù)紧张，但长期前景取决于三大因素。 首先，特朗普的政策。继续推行关税和孤立主义(gūlìzhǔyì)可能加剧混乱，但与中国在(zài)未来90天内达成务实贸易协议可能有助于恢复对美元及美元资产的信心(xìnxīn)。 其次，美联储的下一步政策走向。维持利率并(bìng)小幅降息可能抑制通胀(tōngzhàng)但会加剧“三杀”，而(ér)激进宽松可能进一步削弱美元的全球地位。美联储2025年5月的政策指引显示(xiǎnshì)，2025年预计最多降息2次，每次降息0.25%，经济金融风险进一步加大。 第三，投资者的(de)资产配置选择。随着美国(měiguó)资产避险地位下降，全球投资者正转向多元化(duōyuánhuà)投资。美元所谓的韧性部分源于其他(qítā)主要经济体的弱点。其他国家的货币和金融市场由于缺乏足够的深度(shēndù)（高质量资产的可用性(kěyòngxìng)）和流动性（资产的易交易性）限制了资本大规模流向非美元资产的可能性。例如欧元区因政治动荡和经济一体化停滞而吸引力不足。日本国债市场虽具深度，但增长前景不明。但即便如此，美元的主导地位并非稳如磐石。特朗普对美国制度框架的破坏，包括对法治(fǎzhì)的挑战(tiǎozhàn)和对美联储的干预，正在削弱投资者对美元体系的信任。 历史(lìshǐ)表明，金融(jīnróng)和货币权力的急剧转变可能在长期积累后迅速发生。美国金融市场的“三杀”异动暴露(bàolù)了美国金融体系的结构性脆弱，促使全球投资者不得不再次严肃思考全球投资和资产配置策略。 美国市场如今正表现出越来越严重的(de)(de)不(bù)稳定性征兆，美元的霸权地位因此受到审视，市场对人民币等非美元资产的兴趣增加，这或许标志着又一个多元化(duōyuánhuà)趋势(qūshì)的开始，但目前尚不清楚这种长期趋势何时会显性化和正式成形。显然，世界正在进入一个新金融时代，财富和权力将被重新定义。 对投资者而言，华尔街的(de)动荡既是危机也是机遇，这是一个需要谨慎与(yǔ)大胆(dàdǎn)的时代。那些适应形势进行多元化投资，并抓住新兴市场机会的投资者将会脱颖而出。 （余翔，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(ānquán)研究中心(zhōngxīn)特约专家，中国建设银行研究院高级专家，研究员。文章仅为个人观点） 澎湃(pēngpài)新闻特约撰稿 余翔 (本文来自(láizì)澎湃新闻，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“澎湃新闻”APP)